沉眠只想睡觉

及时宜自勉,岁月不待人。

【苏凰温暖三十题】29.带你远行


     “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写什么”“不想看第二遍”系列第二弹。

       详略未分主次不明叙述无能,各类CP出没,慎入。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

“能分享一句,您此生听过最美好却又飘渺的承诺吗?”

“我想想啊,应该是……

“带你远行。”

 

 

 

 

雨滴落在青石板上积起的小水洼里,荡开圈圈涟漪。雨水顺着屋檐滑落在门前,织成细细密密的雨帘。偶有几人撑着素伞踏着泥泞小心走着,路过门前总要微笑着问声好。

 

年轻的记者背着包没打伞颇有些狼狈,跌跌撞撞地从雨幕中跑来,一脚踏在水洼里溅起水花,斑斑点点印在裤脚。后面跟着的摄影师西装革履,微蹙眉护着怀里的设备,一步步走着精确地踩在没有积水的地方。

 

过了泥土地走上青石板,前面娇小的短发女子笑嘻嘻地拽着男人袖子跑。男人冷着脸训了她一句,空着的那只手却悄悄在她头顶遮住一小片雨。

 

廊下躺椅上半坐着一位老妇人,年逾期颐两鬓斑白皱纹横生,穿着旗袍样的衣服,膝上盖着条厚毛毯。看见两人在雨中逐渐清晰的身影,她慢慢掀开毯子站起来,撑开椅子边放着的伞走了几步迎他们。

 

“诶哟奶奶您小心点别摔着咯……”小记者钻进伞下,自来熟地揽上老太太手臂,搀着她回去坐好又掖了掖毯子。那把伞在男人手里被仔细合好,重新靠在椅子边。

 

“柳奶奶,我们的来意您应该知道了,是想来和您聊聊抗战时期的事情。众所周知,您的丈夫萧景琰先生,是有名的陆军上将,战功赫赫。不知道有什么,可以和我们分享的呢?”

 

雨天路滑,回去的时间自然要多些,便索性开门见山。摄影师取出摄像机调试好设备,记者打开录音笔取出本子来准备记录。

 

老人抬手示意他们自己搬凳子坐下,慢悠悠地笑了。时光蹉跎带走她青春姣好的面容,却带不走她身上岁月静好浅笑安然的恬静气质。她给二人倒了茶:

 

“都来了三次了,我能记起来的都说的差不多了。”

 

“那……那就说说有什么您经历过令您印象深刻的事吧,和您无关的也行。”

 

她眯了眯眼,有些浑浊的眼球转动着,突然顿住,似乎想起了些什么:

 

“那我就说说,一个可能有些长的故事吧。” 

 

 

 

 

“我和我先生都出身革命世家,相识时,他是中央特科上海情报小组的领导,而我只是电讯处的一个小成员而已。

 

“组织里还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领导,常年都不在工作地点,掩护身份是中华日报社首席记者。他工作能力非常强,总能发来有用的机密情报。他记者证上的名字是梅长苏,代号当归。

 

“我升为电讯处副处的那年,北平调来一位女子,接替因暴露而撤离的慧仁女子学校教师。她填补了一名不幸遇难的老师空缺,在学校做了一名音乐教师。大家都叫她霓凰,代号芍药。

 

 

 

 

“当归……芍药……貌似都是药材?”

 

小记者手中的笔未停,低声嘀咕。身后的男子调了调设备角度,接道:

 

“逍遥散用当归芍,柴苓术草加姜薄。这二位,是学医的吧。”

 

柳奶奶笑眯了眼:“小伙子真有学问,竟能想到逍遥散方歌,正是它。我也是很久以后,才听我先生提起这代号的来历。”

 

小记者吃吃笑:“这么浪漫。”

 

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,他们用这种方式,小心地保管好自己的甜蜜。

 

 

 

 

“他们的工作偶尔有重合的地方。那时梅长苏总会借采访为由头去学校,暗地与霓凰完成接头并布置任务。

 

“有一次我去接我意义上的表妹时,偶然看到过他们采访时的样子。明明在办公室里还有几个人,明明举手投足间都谦逊有礼,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之间有不同寻常的气息涌动。

 

“那是一种熟稔的默契。无须多言,只一个眼神,一个动作,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。

 

“后来,我和我先生确定了关系,从而和这二位有更多接触。那时我才知道,他们一个是林家独生的小少爷,一个是穆家的掌上明珠,从小和我先生是挚友。”

 

 

 

 

“咦?那时的富家子女不都前往国外留学避风头吗?”

 

小记者的嘟囔声被雨声盖住显得低不可闻。摄影师抬头瞄了她一眼,冷着脸在嘴前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手势。小记者缩了缩脖子,继续刷刷刷纪录。

 

柳奶奶端起茶润了润喉:“梅长苏曾致力于考古,霓凰是数学方面的天才。但正如鲁迅先生弃医从文,他们在家国有难的紧急关头,果断选择放弃出国进修,而是做一名一切要小心谨慎的地下工作者。谨慎到,连木匣里的一纸婚书,公共场合的手挽手都做不到,甚至连多余的交谈都不能出现。”

 

“这么……”小记者咽了咽口水,在摄影师似是不经意扫来的目光中,吞下了几近出口的“惨”字。

 

 

 

 

“但即便是这样,他们仍会私下去对方家里坐一坐。沏一杯西湖龙井,仅仅在氤氲茶香中对视一眼,便足以绽开满足的笑容。

 

“梅长苏每次采访,总会约在城北的咖啡厅,不嗜甜的他总会雷打不动点一份甜点。后来,在咖啡厅的同志告诉我们,霓凰总会在他来之前的几小时,亲手做好一份甜点放在那里,只等他来品尝。

 

“闲暇时会在公园'偶遇',坐在同一条长椅上或是喂同一群白天鹅。他们之间永远不缺话题,缺的只是时间罢了。

 

“那年银行方面举办过一次慈善晚会,我们四个人都在场。夜幕笼罩下后花园中,我看见梅长苏拥着霓凰荡秋千。

 

“霓凰是云南人,但她出生没多久就离开故乡。梅长苏是南京人,却不止一次踏足滇黔之地。我听见霓凰小声嗔言:明明是她的故乡,他却比她去的都多。

 

“梅长苏紧了紧拥着她的手臂,低声却郑重地承诺:

 

“'待鬼子被赶出中国,我便带你远行,走遍全世界的秀美山川!'

 

“霓凰说了什么我听不大清,但她的脸上充满向往与憧憬,在月光下熠熠生辉。

 

“我总在想,若没有这战争,他们定是一对相扶相携周游各地的神仙眷侣。”

 

 

 

 

“后来呢?”

 

小记者俨然沉醉在这个故事里,手中的笔不自觉停下来,托腮盯着柳奶奶沉浸在回忆中的脸。

 

柳奶奶眸色微变,已被岁月刻上苍老皱纹的手哆嗦着拿不起茶杯来:“后来?”

 

 

 

 

“意料之外,情理之中。因为有心之人的迫害,情报小组险些全部暴露。霓凰是第一个因“勾结共党”铁证如山,被带到日本司令部的人。

 

“不出所料。那个一生神采精华英气勃勃的女子,并未屈服在日本人凶残酷刑之下,只用一封假情报换来暂时的安宁。

 

“敌人伤亡惨重反应过来,气急败坏冲到女子学校时,她正带着衣服下面的满身伤痕,给孩子们上最后一堂音乐课。

 

“几乎是刹那间,日本宪兵不顾在场十数名师生,手起刀落,鲜血迸溅在几分钟前还奏出美妙音乐的钢琴上。那双因常年握枪而布满厚茧的手重重落下,在钢琴上砸出蛮横刺耳的音,久久未散。

 

“彼时的梅长苏,正坐在报社办公室里心不在焉地写一篇新稿。据说那一刻他手边水杯蓦得掉在地上,碎瓷乱飞热水流淌。

 

“报社和学校离得不算远,事出没几分钟,临近几条街道都已知晓。梅长苏踉踉跄跄跑出去,正撞上一副雪白担架抬她离开。他掀开白布,霓凰正躺在那儿。

 

“她脸上的鲜血已经被擦净,露出那张俏丽的面庞。眼眸合着,没了素日的警惕和伪装出的淡然,透出几分宁静的意味,仿佛只是睡着了。

 

“梅长苏扑在担架上,衣裳凌乱,双眼都是血红的。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要崩溃时,他却突然平静下来,轻柔地在她眉心烙下一吻,转身消失在茫茫人群中。

 

“幸而,那时日本人正为减少那份假情报带来的损失而忙得焦头烂额,对这莫名出现的男人不甚留意,只当是霓凰老师从前的爱慕者。梅长苏潜伏生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险些暴露的行为,似是老天垂怜,就这样被盖了过去。

 

“而后,云南洱海畔添了一座孤坟。什么也没写,只有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刻在碑上。

 

“梅长苏出色完成了组织给他的所有任务,也见证了日本军队步步败退。8月15日,天皇裕仁宣布无条件投降。9月2日,日本在密苏里号上向盟国投降签字。9月9日,南京举行受降仪式。

 

“他和我们一起站在欢腾鼓舞的人群里,看着冈村宁次在投降书上签字,手中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破损的照片,贴在胸口离心脏最近的地方。

 

“梅长苏——此时终于可以称为林殊了——倒在了渤海战役的战场上,是某种急性感染病所致。为以防万一,他的尸骨被快速火化,包括那张一直藏在他贴身衣物的照片。

 

“新中国成立后,我先生带着他的一部分骨灰专程去了趟云南。那时才发现,本什么都没有的土堆前的那块碑上,刻了几个字。笔法苍劲雄浑有力,潇洒自如行云流水,绝不是报社办公室里那幅敷衍的隶书作品:

 

“'爱妻穆霓凰之墓'。

 

“没有人知道,他什么时候又去了一趟云南。这么多年,我们一有时间就会在祖国的大好河山走一走。每到一个新地方,总会和他们说说话。

 

“也算是,帮他们圆了远行之梦。”

 

 

 

 

一口气说了这么多,柳奶奶掩着胸口咳了几声,端起茶杯小啜。雨声淅淅沥沥隔绝了一切杂音。两个人在屋檐下静默,久久未语。

 

柳奶奶笑了笑:“天不早了,快回去吧,改天再来。”

 

二人这才有了动作。小记者无比唏嘘地叹了口气,收好笔记本关掉录音笔。一身黑色西装毫无褶皱的摄影师起身,整理好设备。他们拦住准备起身相送的老人,在细雨嘀嗒的屋檐下庄严地向她鞠了一躬。

 

为柳奶奶这段平淡又丰富的讲述,为萧景琰上将穷其一生对家国的守护,更为那段令人百感交集的陈年往事。

 

道过别,他们缓步走上石板路。手,自然又用力的握在一起。有低低的谈话声响起,飘散在风中

 

一如尘封的往事:

 

“老秦,我好难受,好心疼他们啊。”

 

“乖,别多想了,回去给你买个煎饼,加两个蛋啊……”

 

 

 

 

雨停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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